“凡事都有第一次嘛。写吧!”我告诉自己。希望可以一字一句把自己的感受写下。
出社会工作后的第三年,头一次在农历新年拿了10天连假,连男朋友也一样。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故乡,在吉隆坡工作,难得可以一起回家这么长时间,感觉特别兴奋期待。
年初一当天和男友去他奶奶家拜年,在和他堂兄弟姐妹聊天时,还小露了点酒量,被人夸了几句,说是sporting的女生,被赞的飘飘然的。晚上回到家,肚子的右下方感觉有点不舒服。
“应该只是普通肚子疼吧,明天就好了,”我想。
殊不知整夜翻来覆去的,肚子一刻也没少折腾我。我很累,很想睡,但就是痛啊。我试着用风油涂在疼痛处,感觉到里面有硬块,手划过时是痛的。
“天亮了,这不像是平常可以撑过去的肚子疼,谷歌一下好了。”
我输入了“肚子右下方疼痛”,结果不出我所料,大多数的解答都说是盲肠炎。
“才年初二啊,我还要过年呢!”
在客厅的沙发上,我看见我那勤劳的母亲在抹地板,忍不住了,惟有自首。“妈,我觉得我的盲肠炎。”
妈妈当时很镇定,只跟我说“叫你爸在你到诊所看一看。”
年初二诊所都休息,最后父女俩决定直接到私人医院看诊。到了柜台,护士说看诊费加上CT Scan的收费是平常的double,因为医生休息必须特地赶回来。我问可不可以claim保险?护士说住院才可以。那是要加好几百大元啊,对本小姐来说数目不小。
“我是应该希望自己可以过年呢,还是真的得盲肠炎?”
没办法,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说要挂诊。医生来到用照CT Scan的仪器往我指的地方出力一按,我的右脚直接跳起。医生说,这就是盲肠炎的征兆,确诊。当下的感觉就好比眼前这名医生在肚子右下方盖上“开刀”的图章,脑海中“碰”的一声。
很快的,我被安排坐上轮椅,老爸在门外看见我被推着出来,现在想想,他应该被吓到了吧。护士把我推进应该是叫急诊室的房间,但好像只有我一人。
我头脑在钱这事情上好使,直接想到要用哪张医药卡。我把两张医药卡交到老爸手中,交代他要先给护士公司那张,老爸“哦”了一声,回来的时候握着公司那张,说护士只拿我私人的医药卡,当时直接在心里骂脏话:“你XX的还真会选啊,省时嘛。”但还是要保持耐心的跟爸爸解释必须要用公司的,可怜爸爸当时跑来跑去帮我解决这些琐事。
哦对了,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入院,第一次在手上被插针管。以前看偶像剧时都想象自己入院手上插着针管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被男主角呵护的情景。但事实是,大年初二的男友还有家人要应付,迟些才到,老爸说他先回去,我只好自己一个人面对手术前的几个小时。
“世上还真的是只有父母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在你身边啊。”
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护士叫我把身上完整的衣服换下,挂上那块薄薄的手术服。她还交代:“里头什么都不行穿!”
我好不想换,等到护士再一次来到床前交代一次,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了。这时妈妈已经带了我的随身衣物来到,过不久男友也到了。准备就绪后,没多久我就被推进手术室。
被推进第一道门之前,我跟紧张我的几个人用眼神告诉他们“别担心”。然后我被推进那扇有两片蒙蒙的玻璃的木门后停下。医生问我有没有可能正在怀孕。我心想:“这什么烂问题,刚刚不是照了CT吗?”但我还是回答“没有”。
过后被推到一个明亮的空间,我依然躺在床上,看着前方放着文件夹的架子,应该是病人的病历之类的。这时,医生又来问我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:“你还是学生还是上班族?”、“你的工作都做些什么?”、“会紧张吗?”
好似回答完这些问题后,才过关,可以进入手术室。几个医护人员把我从第一上床抬到手术台上,那台手术灯,是现代化了的,设计比90年代末电影中的新颖许多。麻醉师在我手上的针管注入药物,然后把呼吸器罩着我的鼻子和嘴巴,我不知道麻醉药的威力,以为自己可以撑多几秒,结果我两秒到三秒之间,就昏睡过去... 眼前的画面,像有人按下电视遥控器的开关按钮一样,瞬间暗去...我的意识告诉我:“麻醉药真的好厉害”。
当我恢复意识,睁开眼的杀那,我发现自己躺在移动着的病床上。我是在被推着冲出进入手术室时的第一道门时醒过来,然后我看见熟悉的面孔开始靠过来,是父母和男友。然后,我又晕过去了。
当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不久,护士说要我把手术服换下来。但我疼啊,需要妈妈帮忙换衣服,下意识就是羞愧,虽然妈妈肯定不觉得怎么样。护士还说必须下床走动,才可以把身体里的风排出。“我的天啊,我连厕所都不想上好吗?”
在住院的三天里,当时26岁的我深深意识到,自己已经不可能每分每秒都有人陪在身边,即使刚刚动完手术,间中必须一个人在医院度过好几个小时,直到身边的至亲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才会来看你。也就是说,我是在那时候重复提醒自己必须独立,自己可以静静的度过一个人的时光。
我睡不着,一天早上5时,同房的一个妹妹就哭着说她因为没办法自己上厕所,身边的母亲可能到外头走一走,她尿床了。护士对这些状况已司空见惯,只是轻轻的说“没关系,没关系”。
然后6点护士开始为我们换床单,我尽量表现的活动自如,下床,看着她换上新床单,然后再自己跨上床。天知道我有多讨厌手上那支打着点滴的针。终于在当时的那瓶点滴完全从我手背的血管进入我的身体后,我要求护士拔下针管,我宁愿口服药物。护士答应了,但过了半小时,她说医生吩咐必须重新插上针管,这一次,我的右手遭殃。
一个人从病床所在的三楼,拿着点滴、手插着针管,搭电梯到一楼走走,希望自己赶快感觉的疼痛可以尽快甩去,然后盼着家人抵达探望自己的心情很复杂。当时的感觉,是无助、懊恼自己怎么不能回家。“那些被家人忽略的病人是怎么样的感想?”
终于,我在第三天获准出院。家人都还来不及到医院,我一大早就因医生公布的消息而兴高采烈,迫不及待通知母亲让家人来接我。
出院回到家后的感觉极好,我家不奢华但始终是最好的避风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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